在讀書和戀愛之間

「讀書的時候談什麼戀愛？」不少高中生或「國中」生都被這樣訓過話。 　　現在還好，在以前，念中學的時候談戀愛簡直是滔天大罪。男女合校的學校，訓導主任一定規定，男女生不准公開交談，更不准私下交朋友，如有人密報，一律以校規處罰。在沒考上大學前談戀愛，在過去很多年間都被視為是「可恥」的事。 　　台灣人從小受的教育就是「嚴男女之防」，在成長的過程中，大多數人並沒有學習如何與異性交往——這真的使我們的社會潔淨無染嗎？不，成長中被下禁令的孩子發現，成人的社會更是「骯髒」，這就是因為，沒有學習如何與異性相處，就不懂得尊重異性，人們並沒有學習到如何愛人；成長期間被壓抑的愛情常在腦袋中醞釀成性幻想，而在成人後，一向被禁錮的牢籠忽然開啟，忽而不知何所適從，只能受各種引誘力量的擺佈。 　　被壓抑的東西總是會走人歧途。它們會找到奇妙的管道。 　　台灣一向嚴禁賭博，過去各種標語滿街都是，但是，就跟孔老夫子兩千年前所講的一樣，只是「民免而無恥」。在經濟大幅增長後，我們的社會變得更好！如果教育只重表層，只有教你這個不行，那個不可以，沒有深度，沒有按照人性的發展可能性來因材施教，那麼，你越教東，事實上就越會往西。 　　看，我又在發牢騷了。現在讓我們言歸正傳，來談談我們所受的兩性壓抑。女性成長團體常常認為，只有女性受到壓抑，其實，男女兩性都受到了壓抑，我們從小沒有機會正確或正常地認識異性。小學時，如果你的旁邊坐著一個女生，她一定不會像對別的女生一樣地對待你，她可能會在桌子中間畫一條線，嘟著嘴警告你：「不准超越！」在全校運動會練習跳土風舞時，如果老師為了隊伍好看，要男女一起攜手跳舞，很多女生都會拿出手帕來，說：「你拿這一邊，我拿這一邊，我才不要跟臭男生牽手，噁心死了！」男生也必須常常在吵架時大擺出英雄豪傑的樣子，神氣地說：「哼，好男不與女鬥！」其實讓得一點也不甘願。如果有哪個女同學發育早熟，通常都會遭到男生們的恥笑：「唉喲，你看她的奶奶好大！」萬一哪個男生和哪個女生比較好，就會有人在廁所寫「王莉莉愛張大頭」——我們從小對異性的態度就不正確，哪裡能夠塑造出兩性平等的社會？自認為被壓抑的母親，常常以更壓抑的方式教育自己的女兒，或以偏頗的占有心態面對兒子。這世界上不是男就是女，為什麼還有人要創造性別敵意？ 　　代代誤人歧途，怪不得我們的社會時不時湧現出奇特的色情行業。愛如果找不到出口，無法提升，就會只徘徊在低層次的性中，以一種陰暗的方式尋求發洩。壓抑無法治療，只會使它轉人地下管道，最後，人完全失去愛的能力，生活也只能在自卑與自憐中打轉。 　　即將進人二十一世紀的我們，還要重複先人的病態嗎？ 　　讀書時到底可不可以談戀愛？ 　　沒什麼不可以。但是，也許你會問，戀愛會不會妨礙到讀書？ 　　這個問題不能概略性地談，永遠沒有通則，不需辯論，因為只有一個人能解答，就是你自己。你認為呢？你認為你會不會因為交女朋友而考不上大學？會不會因為女朋友而荒廢學業？ 　　如果你很猶豫，這裡有幾個問題，你可以答一答，做一個自我審問。 　　●你是不是總有自己的看法？ 　　●你永遠不會把錯怪到別人身上？ 　　●你平常容不容易受到別人影響而讀不下書？ 　　●你是不是習慣自己把自己的事做好？ 　　●你很清楚將來你要做什麼嗎？ 　　●你的依賴性並不強嗎？ 　　如果上述問題你都很肯定地答是，那麼你談戀愛就不會影響你的學業。當然，對方的心態也很重要。不過，我覺得現代的年輕人對自己都很有主張，做什麼已經比上一代有看法，不會人雲亦雲，即使是女孩，不會再把愛情或男人看成生命的全部，懂得在意自己的人生。有資格在讀書與戀愛間優遊的人並不少。 　　以實例來看，我也不認為有比較好的異性朋友就會影響讀書。我記得我們高中班上有三十個人考上「國立」大學，巧的是，有一半都已經有「已具雛形」的男朋友，而落榜的人，卻都是沒有異性朋友的。 　　其中有一個同學更鮮。她本來在班上就屬活潑型，人長得也很受男校學生歡迎，她的成績本來在中上，考上大學應沒問題，只是不知會考到哪裡。高三下學期，她男朋友的學校拍紀念冊照片，請她當模特兒，要她穿制服，拍男校學生與女校學生坐在植物園長條椅子上談戀愛的背影。她覺得好玩，就答應了。不料，教官竟然有辦法從背影的模糊像調查到她是誰！在男校紀念冊出來沒多久，她就在全校大周會裡面被校長、教官大罵了一頓，好像還因此被記過。教官除了指責她破壞校譽外，還罵她：「你到高三了還這麼貪玩，一定考不上大學！」她氣不過，奮發圖強，結果，就考上第一志願！ 　　當然，有的例子也不這樣樂觀，有的人一談起戀愛來，就水深火熱，雲飄飄雨飄飄，兩人四周罩上了一層金鐘罩，再也看不到其他事情，那麼，一落千丈不是不可能。我常常聽到很多追憶當時初戀情人的人有點後悔地說：「唉呀，當初要不是因為她，我早就念了大學啦。」言下之意還在怪別人，其實，你要怪的是自己沒有自制力。失敗者的特徵，就是永遠在怪別人，成功的人通常只會感謝別人，相信自己。 　　如果你有怪別人的性格，不必等戀愛使你讀書失敗，做任何事你都會失敗。 　　現在，你評估自己，讀書時有沒有資格談戀愛？ 　　當然，如果你現在一個心儀的對象也沒有，就不必回答這個假設性的問題。不過你得告訴自己，男生愛女生，女生愛男生，沒什麼好難為情的。對很多人來說，學生時期的初戀，那種純純的愛，是人生中最美麗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