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戲開演,是否有一定的儀式或規矩?

文/江武昌

(編按:下文係江武昌先生回答媒體朋友疑問)

問:布袋戲開演,是否有一定的儀式或規矩?

答:其實是不明究裡的「學者專家」(包括以前的我)少見多怪,未能深入了解民間戲劇文化的本質,研究者見到或聽到自己從未看過的儀式,以為這便是布袋戲開演前的特殊儀式,殊不知這套儀式普遍存在於所有的台灣傳統戲劇演出之前。

  所謂的「布袋戲開演前有一定的儀式或規矩」其實也就是一般戲班至某地、某廟或某戲臺演出,在演出之前,必先祭拜當地的神明以及「土神」(土神,說明白一點,也就是陰間的地頭蛇──當地的孤魂野鬼是也),一如跑江湖的跑碼頭至某地必先向當地的地頭蛇拜會一樣的道理,不過是為求平安。演戲藝人也是吃江湖飯(吃四方飯)的,江湖禁忌本來就多,尤其是對於神祕的力量,更是寧可信其有的態度,藝人出門在外,多少要懂得一些江湖「撇步」、江湖禮數(以應付當地地頭蛇、官痞、流氓、衙役、牛鬼蛇神之流),更要懂得一兩個咒語、術數(用來對付邪門歪道)。因此,布袋戲藝人有布袋戲藝人的江湖門道,歌仔戲、北管戲、皮影、傀儡……也各有各的「訣」,方法也許不同,道理卻是相同的。江湖人不過是為了掙一口飯吃、求個平安而已,徒子徒孫代代因循下來,說它是儀式也行、是規矩也行,說穿了,只不過是江湖訣竅、江湖撇步,唬一唬外行人、欺神騙鬼罷了!

  如果硬是要說它是「布袋戲開演前的一定儀式或規矩」,也只不過在演出之前,燒一燒金紙、焚香祭拜,「卡工夫」的唸一唸咒語(鬼才知道他唸得對不對?),祈求當境土地神明「賞口飯吃」,不要搗蛋,正戲演出之前,先演扮仙戲酬神,夜戲演出完畢之後,再焚香燒紙,向當境土地神明說一聲「叨擾」或「感謝保佑」的意思而已。而布袋戲因為傳自閩南泉州,閩南戲劇的戲神大多是田都元帥或相公爺,其所唸的「淨棚咒」是一連串的:囉哩連、哩羅連、囉連哩囉連,閩南南管戲和傀儡戲、高甲戲等戲劇的淨棚咒也是如此,所以這是閩南和台灣所有傳統戲劇所共通的,哪裡是布袋戲「一定的」儀式!有些藝人可能自己也不懂得這是什麼道理,或者根本是藝人的「江湖嘴」在欺騙「學者專家」這種外行人,偏偏現在的「學者專家」又特別容易當,沒事寫幾篇以偏蓋全或似通而未通的文章、報告、論文,辦過幾次文化活動,就成了「學者專家」,和藝人聊過幾次,拍個照片留念,也算「田野調查」,寫出來的東西、講出來的話,還真像一回事。

  以上,只是把這個道理說出來給大家聽,至於還要不要說「布袋戲開演,有一定的儀式或規矩」,自己看著辦,橫豎現代都市的觀眾是跟著「學者專家」的感覺在走,失去了基本的自我判斷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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