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犯下如此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毫無疑問的是,從這一刻開始,它將成為我的人生中重要的轉捩點──不管我願不願意。
  順手把喝完的利樂包壓扁放在桌上,看著它不停的掙扎著、喘息著,臨終前猶不放棄的吐出一口帶著柳橙芬芳的氣息,最後了於一聲哀嘆。我靜靜的看著它,或許被壓扁的是自己那曾經翱翔於廣泛天際的青春;而那吐出的最後一口喘息則是折翼的自由墜入深淵時不甘的嚎叫。
  獄方聘請的講師在講台上依然努力地想要引導我品嘗可口的心靈甘露,一顆顆帶著光芒的露珠在我面前飛舞,最終化做我莫可奈何的文字子彈,我只好盯著灰白色的天花板發楞。隨著窗外傳來鳥兒的啁啾和一陣暖意的春風,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有著好幾道鐵欄杆之隔的天空。
  今天的天空好藍好藍,連一朵白雲也沒有,想必今晚的夜空一定會像一匹頂級絲綢般黑亮,星辰也會灑滿整片黑夜吧!我的眼神隨著鳥兒劃過藍天,不禁想起了那天,一個充滿了月光和繁星的夜晚。
  為了慶祝二十歲生日的到來,懷著興奮和雀躍心情的我,第一次到酒吧慶生。周遭的環境和氣氛成了最強效的催情劑,讓我拋開身為汽車駕駛人的重責大任,毫無節制的沉沒在虛假的理想鄉之中。
  狂風、暴雨、迷醉、沉淪,盡情放縱之後如暴風雨前的寧靜。拖著有些蹣跚的步伐,我婉拒了同行友人自願當駕駛者的好意,一意孤行地執意自行返家。
  「反正只是幾瓶啤酒,也不過如此罷了。」
  在真正出事之前,人們往往都會以過於樂觀的看法來陳述事實。當然,我有不例外。我忽略了自己那顆混混鈍鈍的腦袋和眼前已扭曲的視野,直接就這麼開車上路。
  想當然耳,後果就必須自己承擔。
  「小心!因為你就快要……」
  突然間在飄飄然的腦袋裡莫名地響起這一句清楚的警告。正當我覺得不明所以的那一刻,我感覺到車身受到強烈的撞擊,強大的衝擊力道和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像海嘯般朝我瘋狂的席捲而來;某種鮮紅溫熱的液體從前額和身體內部泉源不絕的湧出,模糊了我的視線……接著,我的意識回歸於一片黑暗。
  原來自己不僅僅是酒後駕車,甚至還摧毀了一個無辜的生命。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腳上打著石膏,額頭圈著繃帶,從圍繞在我身邊一大堆警察口中的零碎資訊拼湊出事情生經過後,因為太過於震驚,我的腦袋裡一片空白。
  我撞死一個女孩。今天是她要前往英國留學的第一天。如果沒有發生意外的話,現在的她應該正在飛往英國的班機上,欣賞著窗外廣大遼闊的天空,編織著美好的前程和未來……但這一切全因為我而成了永不可能實現的夢想。我無法想像自己的罪孽是如此的沉重。
  在警方的陪同下,我前往死者的靈堂前上香,得到意料之內死者家屬的追打、叫罵、哭喊……面對他們悲痛欲絕的表情和言語,我皆無言以對,默默承受。因為這是我自己造成的後果,比起我,他們失去的是摯愛的親人、朋友、或是戀人。
  對不起。望著靈堂上照片裡那張眉清目秀,正開懷笑著的面容,我在內心理至上無限的歉意、愧疚和懊悔,如果不是因為我,照片上的女孩本應該在這是上繼續笑著,有著無限希望的未來。但再多的悔恨,也喚不回一個年輕無辜的生命。
  如果一切都能夠從來,自己也就不會以酒後駕車和過失致死的罪名出現在法庭上。對於法官和律師之間的判決或辯駁,我仍處於一種行屍走肉的感覺,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也看不到、聽不見了。不知過了多久,法官將我判了刑,我漠然接受並沒有任何反駁,只知道過了不久我就得開始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贖罪。
  「為什麼都不反駁,甚至自行請求加重刑責?我做律師這麼久了,從沒遇過這種事情。」
  面對律師的反應和詢問,我只是搖搖頭淡然的答道:「酒駕造成的過失致死,最重能判我七年;服刑期滿我仍然能看到這美麗的世界……但是被我所摧毀掉的年輕生命呢?卻是再也回不來了。」無奈的苦笑了下,抬頭望著那鐵欄杆外的藍天,又再次想起那年輕生命的笑顏、受害者家屬的憤慨、自家人的悲慟、社會上的輿論、法官的判決以及最初酒醉駕車的樂極生悲。
  我不知道自己在未來能夠做些什麼,但是至少我會為了自身背負的年輕生命和罪責,以自己的經歷來規勸眾人:酒後駕車真是害人又害己,如果碰上了酒精,那就盡量不要開車,以免又再次發生無法挽回的錯誤。

假如我酒後駕車